中秋抒怀 ——也以此特别纪念我的外公
月亮就要升起来了,我还没有找到一朵可以乘载的云,顺着炊烟升起的方向,赶回故里。此时,不知泥沟里的芋头是否已经长出;不知池塘的水草是否还在夜里疯长;狗尾草丛,外婆的唤声一定又在回荡……“小狗小狗咱们快回家,外婆叫吃月饼了……”心中不断腾起的回音,远方的外婆,不知是否已经听到。
月亮升起,稻香氲氤村庄,秋虫在田间齐声弹唱,它们大概还不知道秋天早已悄悄莅临。瓜藤架下,许多的萤火闪动,带着童年光彩翔动的梦。还有那月亮,总有顽皮的孩子指着它,偏以为月亮割不到他的耳朵。有手巧的人会用纸剪很多的月花,象征花好月圆人团圆……这些年,梦境里常低徊着布满窗花的月亮,而我却只能站在那窗口向里眺望……
我站在那窗口向里眺望,常常会有一只萤火,在圆圆的月亮旁边忽隐忽现,我常常想那会不会是外公化成的萤火呢?我曾经说:“爷爷,你是一只打着灯笼的萤火”。说这句话的时候,我并不知道外公真的会在多年后化成一只萤火,并且是在中秋节。那晚有很圆的一轮月亮,而外公就趟在邻居临时搭好的一个棚子下,那么安祥,安静得让我害怕,妈妈一直跟我说:“不用怕,爷爷那么好,不会怕的”,而我还是那么害怕走近。那时候还没有读过“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”这样的诗句,但我已经懂得人死了,就再也见不到了,于是眼泪在那一晚止不住的流。那一晚好像并没有萤火,而我想到了萤火。那是很小的时候我在山里从两米高的田埂掉进了泥田里,大人说小孩的魂吓飞了,以后夜里就会害怕、做恶梦,必须在当晚用簸箕打捞。是外婆背着我,外公提着簸箕和煤油灯将我被吓飞的“魂”捞了回来。同样是有月亮的晚上,是八月,只是月亮没有中秋的圆。我不知道我的魂是不是曾经飞离过,也不知道我的魂是否已经被外公和外婆打捞回来,我只知道那以后,我并没有在夜晚害怕过,也没有做过恶梦。但是我说的那一句“爷爷,你是一只打着灯笼的萤火”童年未忌的话,会在外公去世后多年让我感到害怕,并且有过恶梦。如果还可以,那时我一定会对外公说:“爷爷,你是一只打捞的簸箕”。住在那掌心,我会是一个幸福的孩子。
这个中秋,是外公去世十一年后的中秋节,其中有六个中秋节我都是跟外婆过的,已经完全记不清那些中秋节里的月饼是桔皮冰糖还是豆沙还是蛋黄,也记不清外婆煮的芋头的味道,但我记得晚饭的时候,桌上总会多一双筷子,一碗饭,还有一些烧纸钱的气味。我想,也许那六个中秋节,外公都有跟我们在一起,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灵魂,我想他一定没有离开。到这个中秋节,也是我离开故乡,离开外婆的第五个中秋节了,对于城市比豆沙和蛋黄都要好看好吃的各式月饼,我似乎已经失去味觉,而一想起外婆的桔皮冰糖月饼,还有外公的那四个豆沙月饼,我会重新找回一种熟悉的香甜的味道……
天河已栽满云舟 在这城市,我却找不到一小杯米酒 抚着月光,靠岸
月那边,正升起一缕缕炊烟 我用乳名,扣响村落的门环…… 池塘的水草在夜里疯长 泥沟的芋头已经拱出
“外婆,不要再烧纸钱,这些年,爷爷保佑着我很好” 斟一杯水酒:外公,请在屋前的那片菜畦撒下几颗瓜藤仔 这个中秋,我想让舅舅给重新扎一个篱笆,构一个藤架 那些顶撞月亮的日子,那些翔动的萤火 我要替我和外婆一一找回,还有那缕月饼的桔香 很多年在外,我的嗅觉已经被城市花样的月饼熏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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